NEMO

 

信仰、思索、志愿,生与死,所有的都不会。

【菊耀】大马哈鱼游行在黄昏里

@天文ホロスコープ
  是个迟到的礼物()
     本田菊是在黄昏时慎重地铺开画纸的。
     
     在此之前他刚从一场泛着海腥味的梦中醒来。梦里的他是乘着小舟出海的渔民,与一条身型魁梧的大马哈鱼作了许久的斗争。也许是一条三文鱼。但这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。因为在梦中他与那条鱼都被巨大的海浪吞没了。梦里的本田菊莫名其妙地穿着宽大的海魂衫。拙劣的漂染单看并不算太惹人生厌,但与纯正的海的颜色相比,就显得极其恶俗了。海浪扑向他与那条鱼的时候显得很凶悍,不同于平日在浮世绘上看见的静好模样。那条鱼显然也被惊骇到了,在鱼叉上不安地扭动着。本田菊却没有什么波澜。他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扑来的海浪,偕同天边的红日。梦里的本田菊近乎木然地没有什么挣扎。倒不是因为他被吓呆了,或者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只是个梦,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东西——“渔民的归宿,不正应该是深邃的大海吗?”梦里的本田菊在陷入黑暗前是这么想的。
  

    
     然而梦醒的本田菊并不在意身份与归宿的问题,他只是郑重地取来干净的帕子,一次又一次地擦拭自己本就不甚白皙的双手。现在这双手已经苍白地像是在碱水中浸泡过一番。但本田菊还是固执地擦拭着,专注又心不在焉。
    

     很显然,此刻的本田菊在意的是别的东西。与黄昏相关,却又与其截然相反。
   

   
     他想着的是一双眼睛。
  

     本田菊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五岁的年纪,身着简朴的制服在人来人往的都市里穿梭,就像一条单薄的大马哈鱼。倒不是说他与这种凶猛的肉食性鱼类有多么相似,只是他那股子过于谦恭的神气,在许多人眼里,反倒比专制蛮横要来得更加阴狠些。他个子不高,面容清秀,课业也无可挑剔,几乎就算得上完人。唯独一双眼睛总显得没什么光泽,嵌在脸上像一对煤球。也正由此少了些追逐者。但本田菊并不关心这些。照旧频繁地在闹市里穿行,只偶尔拣一处靠海的地方,翻翻百科全书罢了。

     那日他正好端端地坐在一处栗树荫下,却极忽然地被一颗果子砸中了头。待抬头一看,却见一金发蓝眼的少年兴奋地直冲过来。那少年也颇滑稽,用奇怪的方式打了招呼之后又欢快地与他交谈,仿佛他们早已相识一般。本田菊大惑不解,问了之后才明了那少年是认错了人。认错便认错吧,那少年却仍是兴致勃勃的,邀请本田菊去结识那位与他极相似的友人。本田菊心下不快,却也没有作出什么表示来。只是收拾了书本,随那少年去了。

     跟着那少年行走的时候,素来不喜欢交际的本田菊只是怏怏地跟在后面。他对社交没什么心理阴影,只是天性内敛而已。东方人的步子本就不大,那少年却走得极快,本田菊只好把心思收回来,低着头紧紧地跟在那少年身后。

    当那少年迈向便利店时本田菊就觉得不太妙,心中盼望着不要是什么粗鄙之人就好。一面想一面举目四望,滨海的小城经济称不上发达,却也有林立的高楼在夜色之下高傲地仰着头。而那少年却直接地避开了那些对本田菊来说过于恢弘且张扬的建筑,轻巧地一拐弯直走进一条巷道。

    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当时正斜倚在一面雪墙上,垂着头看一本装潢很精致的书。本田菊定睛一看,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《群魔》。那人捧着书只是专注地看着,黑发用细绳松松挽住,与那人的站姿一样歪歪斜斜地垂在肩上,乍看像个有点文化的老流氓。

    那少年早已按捺不住,高声喊着冲过去搭住那人的肩。那人颇意外地抬起头来,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含着笑与那少年应答。

    本田菊却已失了魂,只是着魔般盯着那双溢着流光的眼睛。心里想着这人的眼睛生得真好看,像一轮明月浮起在黄昏。太阳沉到了水里,冲走了桀骜与戾气,剩下一点安然照旧灵动,即便在夜里也令人心悦。痴痴盯了半晌,那少年做的介绍几乎没怎么听进去,只记住这人比他长两岁,姓王,单名一个耀字。那人见本田菊如此也不恼,只微微一笑。本田菊的大脑几乎全盘死机,向来精准的仪器突如其来给浇了盆蜂蜜,混沌又甜蜜。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,记起古汉语里的琥珀,另有个名字唤作遗玉。昏昏沉沉回到居所,便陷入一片梦里。

    那场梦泛着海腥味,幽幽地沉淀出琥珀晶莹的色泽来。梦里的本田菊带着隐秘的渴望沉入海底,幸福地寻找一种宿命般的相遇。太阳从富士山顶升起,落下一轮月亮浮起在黄昏里。

评论
热度(18)

© NEMO | Powered by LOFTER